木了

最近的头是空的,空荡荡。别的话、别的颜色、别的想法,落进来,像小锤敲在木鱼上,清脆的声音在香火稀稀落落的灵堂环绕——再往后,头脑的拥有者又重新迷糊着什么都忘了,只是听见好像:

空空、空空,咚咚、咚咚,空空、空空。咚咚。

一下一下的,如果是陶罐会不会碎了呢。陶的碎片是粗糙的,不像瓷;瓷碎掉后边缘是锋利的,很厚的青白片,一点也不规则;土红的陶片和起了茧的手指倒是相得益彰,拾起来时隐约的摩擦力,和迟滞的头是像的。她碎掉之后,也是如此这般粗粝的土片,是被火烧过的。其实本来该黏黏糊糊的,却干燥得像是从来都不会哭的。空气混合在土里,这样的天气,定然是比不过两千高温的炉子,所以陶罐变得如此干爽,她却依然是汗淋淋的,更加招人讨厌了。

知了也在叫,吱呀——吱呀——吱呀......好大一片的,眼睛扫过去的时候并寻不住声音的源头...是谁在叫呢?空调外机嗡嗡嗡的响声,充电板电流滋滋滋;交流电,50Hz,转子的速度真快啊,什么时候也能够像这么快。很冷,因为没有足够的二氧化碳,门窗虽然关着,氧气都偷偷漏进来了。吱呀——吱呀——吱呀,听说它们叫完就会死去;好大一片的,尸体。

空空、空空,哐哐、哐哐,空空、空空。哐哐。

身体也是空的,没有筋肉只有骨骼的躯体,像螺丝松掉的支架。一个壳子,灵魂都迷路了:惨白的在哪里漂浮着的,伸出手指就能穿透了的。行走的每一步,杠杆按照自己的心愿摆动,于是旁人看上去是怪异。脚步是拖沓的,那如果不穿鞋子呢?不穿鞋子的时候,地面一块是凉的,一块是热的,有脏脏的被压扁了的虫子的黑乎乎的印迹,会留在脚底吗?脚趾于是蜷缩起来——这样就不会变脏吗?都蜷缩起来,躲起来,怎么还是变得不干净啊?

咯咯咯咯,小刀伸出头来的时候,一节一节的,咯咯咯咯的声音;八节太长了,刀片是软的,要藏在器皿里面,一个头就好了啊——咯咯咯,收回去,要五节就好了。血的颜色是鲜艳的吗?不均匀的,黯淡的颜色,氧气去舔舐它,最开始的光泽都消失了。疼痛,没有疼痛的——咯咯——咯咯——咯咯,皮肤被划破的时候,有一种肃穆的庄重。

空空、空空,空空、空空,空空、空空。空空。

什么都没有。

木了的生活,只剩下回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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